作者：李城外
李琦是一位优秀的党的文献工作领导干部。他自幼受中共早期党员、外祖父李锡九革命思想的影响，18岁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，40年代初，曾调八路军总部任彭德怀秘书；1950年至1956年，担任周恩来办公室秘书、总理办公室副主任，在西花厅工作长达７年之久。1969年９月，受“文革”政治风浪的冲击，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兼中国对外友协副会长的李琦，带着13岁的小儿子小钢来到向阳湖，被分配在一大队二连劳动。
▲李琦在京寓所
从前不会做家务，如今得干繁重的体力活；从前生活条件较好，如今得随遇而安。有段时间，已年过半百的李琦被安排为“五七”战友送茶水，他每天挑着两大桶开水，越过高高的大堤，穿过窄窄的田埂，行走3里多路到向阳湖工地。夏天烈日当空，气温经常在摄氏42度左右，他光着上身担担子，只得把必须随身携带的硝酸甘油绑在扁担上，但从不叫苦。这天，在中组部三处工作的夫人王泓前来探亲，一家三口被安排住进一间四面透风的房子，屋漏又遭连夜雨，整个晚上没睡好觉。
▲李城外采访李琦先生
后来，女儿也到干校住过一礼拜，她对咸宁的印象倒是极佳，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，只觉得咸鸭蛋好吃，骑水牛好玩。她并不知道，父亲和文化部副部长赵辛初等人头顶“黑帮”的帽子，被打入“另册”，受人歧视，精神负担是多么沉重。比如干校组织揪“五一六”，竟说李琦是“后台”，并在千人大会上点名，而所谓“五一六”定性是反周恩来，李琦会反周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！因为“文革”初他被夺权以后，总理还不时找他调片子看，这是一种无形的保护。那时人身自由没保障，不久李琦被造反派揪走关起来，逼他写总理的材料。而李琦如实写的是总理的伟大人格，造反派们便不让他吃饭，可他照写不误。李琦清楚地记得，有一年，总理去穗休假，秘书们为之高兴，因为大家觉得领导实在太忙太累，便联名寄出一封信，斗胆建议总理改进工作方式，注意休息。总理返京后，有天在办公室边踱步边和李琦谈起此事。总理轻声问他：“李琦，这么久了，你还没了解我啊。你可知道，国家刚建设，我是总理，我应该也必须多做些具体的事，好让毛主席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多考虑些大的问题。”总理大公无私的品格在李琦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！而造反派的胡作非为终于传了出来，总理十分愤慨，马上下达命令让李琦回家。
▲李琦致李城外信
李琦“落难”向阳湖，总理也没少惦记。有一次，总理找来军宣队的人问：“李琦究竟有什么问题？如果是人民内部矛盾，你们为什么老不解放？如果是敌我矛盾，你们把材料拿来给我看。”还有一次，总理对文化部的当权者突然问起：“李琦还在咸宁劳动，他现在的血压是多少？”被问者弄得莫名其妙，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李琦有高血压，只有对下级关怀备至的总理才会如此细心、周到。由于周总理对下放干部和文化人春风般的关心，也导致少数人的心虚。李琦的身体状况不佳，心绞痛时常发作，便请假回京治病，军宣队代表却问，“你回京去不去见周总理？”他说能见自然要见，总理忙没时间见则是另外一回事，结果近３年时间得不到批假，最后李琦没办法，写信让儿子带回京，再由老伴送至总理。很快地，邓大姐通过国务院秘书局打招呼，李琦才得以提前返京。赶巧，那天是1972年２月21日，正值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，尼克松是从天上（坐飞机）来北京，而李琦是从地下（坐火车）回京的，他到家时身穿旧中山装，满是污泥，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。可这一天，于国于家都是个历史性的纪念日！
返城以后，李琦担任过教育部副部长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委员会主任、全国人大常委、全国政协常委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等职，1995年离休。但他离而不休，仍为编写和审定毛泽东、周恩来、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传记和年谱倾注了大量心血，并出任12集大型电视文献纪录片《周恩来》总顾问。他于2001年春在京病逝，享年83岁。作为历史的见证人，李琦在咸宁干校的故事颇具史料价值，尤其是他生前留下的一幅题词：“不能再发生文化大革命了！”直截了当却寓意深刻，值得后世警钟长鸣。
（编辑 金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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