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李城外
在咸宁干校五大队十七连，有一位三十出头的未婚青年，生就浓眉大眼、宽脸高鼻，长得酷似外宾，常叫人刮目相看。他就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、著名国际活动家、诗人萧三之子萧立昂。
萧立昂生于莫斯科，天资聪颖，从小和母亲叶华（德国犹太人，后入华籍）在异国颠沛流离，3岁到了延安……建国10年后考入北京电影学院，毕业分配到科学电影制片厂，成为当时中国有数的几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潜水摄影师之一。1967年6月，父母突然被莫须有的罪名关进秦城监狱，他因此也受到一年多的隔离审查，并目睹了不少清白无辜的人被殴打和刑讯逼供的情形。当时毕竟年轻，虽然对江青和中央专案组有意见，拒绝写揭发父亲的“材料”，但从没动摇对毛主席的信仰。“文革”之初，父亲在家中讲自已同毛泽东一起度过的青年时代、同创“新民学会”等故事，一直深藏在他的脑海中，难以磨灭。
▲肖三先生
到了1970年5月18日，他被押送上火车直达咸宁，住在陌生的向阳湖。新来窄到，整天吃的是咸菜团，里面有蛆，用筷子挑出后照样得下咽。为了改善伙食，连里开始养猪。干这份“差”，毕竟没有下大田劳累，萧立昂有幸当了一名“猪倌”。他干一行爱一行，学一行会一行，在实践中逐步认识到养猪是门大学问，利用去武汉买饲料之便，买了不少有关书籍认真钻研，收效明显。他喂养的几十头猪，膘肥体壮，人见人爱。最大的一只“傻大个”，有什么吃什么，肥胖过人，竟达700斤重！连队为此还为萧立昂这位敬业的饲养员发了奖。有次连里叫他谈体会，他由衷地说：“我从劳动中悟出一点道理，最贴近人的动物大概要数猪了！它长得像人，双眼皮，大耳朵；猪的脾气，最爱干净，撒尿也挑远处的某个角落，然后再回。就连性格也像，有的老实，有的拍马屁。世界上的人都讨厌不听话的，喜欢听话的，没有人不喜欢拍的。”不料主持人闻毕大怒，硬说话中有刺。萧立昂只好无可奈何地摇头，因为他对此最有发言权，有的猪不听话，跳槽吃别的猪食桶里的饲料，他教训多次仍不悔改，只得把它的腿打折了，杀猪也挑不听话的先杀。
▲李城外采访肖立昂
下干校的前几年，萧立昂去山西省昔阳、长治参加过“四清”，体验过农村生活，并和农民“三同”，来到咸宁不以为苦。他在摄氏46度的高温下看守工棚，也凭着强壮的身体挺了过来。他最看不惯的是，“五七战友”之间相互整人，今天你斗我，明天我批你；有的女同志生病也参加大田劳动，有时过沼泽地踩进泥里齐腰深，实在是缺乏人道主义。还有些事他印象特深，一次，村里开批判刘少奇“三自一包”的会，有位农民恍然大悟似地实话实说：“闹了半天，是刘少奇救了我的命，我还以为是毛主席哩！”弄得全场大哗。还有一次算得是“逃过一劫”：他的腰椎肩盆突出病发作，军宣队决定让校医做手术。幸亏老厂长程默阻止，派同事李克功连夜将他送回北京，经诊断，不宜动手术，于是用保守疗法，开了两个月假条病休。后来干校又催回去，此病由连里“赤脚医生”舒永平用针灸扎，一针到位而根治。同时，他的子虚乌有的“问题”也被“澄清”，不再有人提起。
▲肖立昂在电影中饰演斯大林
1971年11月，萧立昂去沈阳与多年的恋人迟削非结婚，后又重返干校。1973年，他和程默、丁力、刘世一等人被抽到省军区拍纪录片《湖北民兵》，有天去省军区澡堂洗澡，带队的军宣队李干事为了“沾光”享受洗单人间的待遇，竟忽发奇想，对看门的战士谎称人高马大的萧立昂是“阿尔巴尼亚专家”，并嘱咐他千万别说汉语。既然打的是当时“欧洲社会主义明灯”的招牌，让人信以为真，此举居然生效。次年，萧立昂等人最后一批返京。在周总理的亲自过问下，他的父母也于秋天出狱。
平反后，萧三曾任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，叶华担任过第六、七届全国政协委员。他们的长子萧立昂在科影退休，后来还在电影《开国领袖毛泽东》和《开国大典》中分别扮演过斯大林和米高扬。
（编辑 金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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